晏七公子

重回二十岁


翌日天方亮,凌远就醒了,他是被窗外的一阵阵鸟语莺啼给扰醒的,轻灵悦耳,就似一曲优美的乐声让他有片刻的不真实感。
或许,他已经有太久没能在如此清静安宁的环境中醒来了,一切就好像是场梦。
他的身上还穿着一件明显大出很多的睡衣,睡在暖和的被窝里,从未有过的温暖席卷心头,凌远贪恋着这丝温暖,他竟不想起来。用手紧紧的攥着小被子,低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从被亲妈领走后,他就再也没有睡过如此安稳又温暖的觉了,明明这一切在曾经是那样的平常,可现在呢,却宛若隔世。他对那个家,有着一种难言的恐惧,却又舍不得离开那,舍不得离开那个最初对他非常关怀疼惜的妈妈,可那仅有的一点温暖,也在半月前已经没了。
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在提醒着他那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再也回不去曾经的那个家了,他想他的爸爸想大哥想欢欢,却不敢回去,他已经不是凌家的孩子了,那里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他曾经以为的幸福生活,到头来竟是一场梦,一场他向老天借来的原本不属于他的梦。
难怪,难怪他的母亲总对他若即若离冷漠不亲近,难怪他的爸爸会松开了他的手,不再要他了,一切都只因为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
心头的悲伤哀痛还有一丝隐隐的埋怨,让他蜷缩着的身子有点瑟瑟发抖,泪珠也随之氤氲上而起,撅着小嘴,有一下没一下的低哭了起来。
而明楼一进来,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宝贝儿这一副伤心隐忍委屈哭泣的小模样,心一疼,忙走了过去,他的手里还拿着几件衣服,这下也顾不了许多,将它们搁在一边的凳子上。眼含着担忧心疼忙问道:“小远,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手习惯性的伸了过去想给他的小宝贝擦拭眼泪,可在看到那一双小鹿般清亮的眸子楚楚动人的看着他,明楼的心仿佛漏了一拍跳的更厉害了。
想他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加起来都差不多一百岁的人了,可为什么一看到他家的小远,竟如小男生般心咚咚直跳,这···这还不是因为他们家小远真的是太可爱了啊!!不管是哭着,还是笑着,他家小远永远都是这么的可爱,让他明楼爱的爱不释手死去活来!
可这话明楼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在此时此地表露出来,尴尬的对上他家凌远那一双又复清明外加警惕的眸子,摸摸鼻子指着凳子上的衣服顾左右而言他:“小,小远,你快起来吧,早,早饭我,我已经弄好了,等,等下我送你去学,校····”
原本一分钟可以说完的话,让明楼结结巴巴的说了五分钟,凌远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乖巧的爬了起来,抓起凳子上的衣服,两眼一看明楼,意思不言而喻。
“·················”明楼愣了半响才明白那其中的意思,很不甘心的扭头,一步三回首的走出房门。看到他的身影没了,凌远这才有点如释重负了又不好意思,自己不仅在他人家里住了,还当着那个人的面哭了两回!真是太那个了!
半是恼怒半是害羞的捞起那人给的衣服,慢条斯理的穿了起来,白色淡雅的毛衣外配上一件深蓝色大衣,衣服很显然大了一码,半隐半露的还能看到里面的锁骨,皮肤雪白眉眼精致如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可口的奶油雪糕。
偏本人还毫无自觉性的朝明楼难得的羞涩一笑,这顿时让明楼心头一热老血都差点喷了出来,恨不得冲上去将这挠人的小妖精抓到怀里,好好的爱一番,可这仅限于他的想象,他可真没那胆,也舍不得一下子进展神速到那种地步!那会吓坏他家小远的!
老婆还小,忍!得忍!必须忍!一连三个忍字,让明楼面部微笑强忍yu望极其艰难的故作正经道:“好好好,小,小远,赶紧吃饭吧,等,等下我送你,去学校····”
一番话说完,明楼整张脸都可疑的红了起来,凌远不明就里,很礼貌又略显疏离的道:“谢谢。”
“不,不谢·······”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结结巴巴,自己又不会吃了他!!凌远心里暗自腹诽道,表面却很乖巧的慢悠悠吃起了早餐,一碗白粥,一杯牛奶,一个鸡蛋,还有三两小菜,凌远的心又暖了起来,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奇怪的人,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的好,但他的心,却没任何的抵触。
奇怪,真是奇怪。
明楼静静的看着自家小远安静的吃饭,他也跟着扒起了饭,目光偷偷的在凌远身上转了转,自然就注意到了穿在他身上的那件衣服。
这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这是三年前他17岁生日那天,他妈妈从法国巴黎按照当年最流行的款式给他买的,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自己也仅仅只穿了一回,之后却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父母双亡,曾经幸福欢乐的家顷刻间破碎了,就只剩下了他和姐姐阿诚三人,后来又多了明台,家里渐渐又多起了笑声。只是大家都知道,曾经的幸福,再也回不来了。
这么说起来的话,他和小远的经历竟是如此的雷同,同样都是少年身经巨变,可他的身边却庆幸的有大姐有阿诚有明台,可他的小远,却什么都没有·······十七岁的小远啊·······
但是现在,十七岁的小远身边,已经有了他,有了明楼,这就足矣!他绝对不会在让他的小远遭遇到那样的磨难和创伤!他必须守护好他的小远!
明楼的眸光愈加的深沉也更加的怀念心疼忧伤还有一道凌远怎么也看不明白的情感,他愣住了,手中的筷子在这时有一瞬的停顿,心中也仿佛感同身受,异常的难受。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想问个为什么,却又见明楼很快的恢复了正常,见他微微一笑,温和又宠溺的问道:“别着急,慢慢吃,咱们不会迟到的。”
“········恩。”
十分钟后,凌远就被明楼带上了哈雷,临开前还贴心的帮他扣上衣领处的扣子,又将自己的围巾围在了他的脖子上,动作甚是熟络,就好似一直以来都如此般,这让凌远的心中更是起了一丝疑惑和纳闷。
他之前真的不怎么不熟悉他啊!难道仅仅一个糖果,就能让他如此的对自己感恩戴德吗?这这是太不可思议了!
明楼不知道凌远心中的所想,他只是尽自己又有力的爱他的小远,保护好他,有他明楼在一天,他就绝不会让小远受到任何伤害!
医学院门口,明楼望着凌远渐渐远去的身影,看着那瘦小的却很亲热的小身板,行至不远处,还煞有其事的给他回眸一笑,这一笑,顿时让明楼感觉自己的整片天空都亮了起来,他的心也跟着亮了起来,虽然今天,只是个阴天·····
明楼就像个傻子般,看着他家小远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人影了,这才依依不舍的在门卫大叔关爱疯子般的眼神下,珊珊离去。

一回到班上,凌远还没坐稳,就见一个大黑影压了过来,抓住他的手,一张大脸带着满目的震惊好奇又担忧的看着他,大嗓子顿时响彻整个教室,道:“凌小远,你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晚才来,你不会····”
紧张兮兮的盯着凌远,见他小脸略显苍白,还带着若即若离的目光幽冷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心里就更担心了。
从昨天那人走了后,他韦三牛就一刻没放下心里的担心劲,他是真怕凌远出什么事啊。那小子虽然不讨喜,可好歹也同窗了三年,对他而言就像亲弟弟般,他哪能见之不理。一回宿舍,就把事情跟老大白崇两个人说了,这下他的大嗓门一下,周明几个人也都围了过来,担心的看着凌远。
而凌远被韦三牛几个人这样看的,眉眼微蹙,心里又感动,可表面上他仍是轻轻的推开了那双关心他的手,略显冷漠的淡淡说道:“没事。”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过去的那个凌远再也回不来了。
可这两个字直接点爆了韦三牛的怒火,又抓住凌远的手,直接骂道:“没事!没事昨天那个人会心急如焚的过来找我们!没事!没事你会最近一段时间拼命的躲着我们会一个人偷偷的哭!我们不是傻子!我们都看到了!凌小远,你要是还把我们当成兄弟,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们,有什么困难,我们都能陪你一起解决!别逞强!你知道吗!!!”
韦三牛的一声声骂就像石头般重重的砸在他的心上,激起一层涟漪,虽是紧抿着双唇,可那渐白的脸色还有微微颤动的身子,都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更让其他的人看到了他隐藏在心中最脆弱的那部分,隐忍而坚强,让人心疼。
明明这个孩子,前不久还是那样的闹腾,那样的让人头疼无可奈何,为何短短的时间内,竟变得这样的陌生这样的让人心疼。
凌远不说话,周明也不想在逼着他,他拍拍凌远的小身子,又看向韦三牛,说道:“行了,三牛,快上课了,这事我们中午宿舍再说,别再闹了。”
“闹?谁在闹了,我还···”韦三牛还想吼两嗓子,真是气死他了,他昨天一整晚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换来的却是“没事”两个字!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气死他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就见白崇使眼色看了他一眼,在回头,班主任严老头已经怒目可视的瞪着他,吓得韦三牛再也不敢说什么,忙坐下故作认真的听着课,心里却使劲的骂着那个不讨喜不可爱的人,也更加担心起来。
凌小远,这段时间,可真是变得很多啊·····
凌远的内心也并不平静,他头一次在课堂上没有认真的听讲,头一次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飘忽犹疑还有一丝与年龄不符合的哀伤,他想起了那个不熟悉却对他莫名奇怪关怀备至的不知名的男人,对哦,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凌远愣了下,然后又想起了方才三牛他说的话,心中又泛起了一抹凝重。他不想看到别人对他的同情,不想看到别人对他指指点点给予施舍的安慰,他只想一个人撑过来,他凌远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与施舍!但是他们是自己的兄弟,他真的不能说吗?还有三牛所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难道······
凌远心里转个不停,望着窗外神游太虚,让严老头逮了个正着,好呀!竟敢在他的课上,当着他的面开小差,真是太大胆了!既想大骂过来,可一想到这孩子,一贯认真的很,品学兼优又乖巧懂事小嘴更是抹了蜜般甜蜜蜜,实在是让他不忍心骂啊。于是就睁只眼闭只眼的继续讲课去了,可十分钟后,韦三牛打了个哈切眼神也朝窗外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就听到那素以严厉狠绝著称的严老头河东狮吼,吓得他心都停了半响。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午间,下课铃声响,所有的同学都飞奔而去,或是回家或是去食堂打饭或是约上三两好友去校园外面下馆子,只留下了韦三牛周明白崇还有秦少白四人留了下来,目露担忧,都看着那个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什么也没发生的凌远,收拾好书包,正想离去,就被韦三牛拉住了,手拉着一阵生疼,正好是前两日被打伤的没好透的那处,疼的凌远脸色微微一变抖了下,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
可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却并未瞒过周明的目光,脸色一凝,一反往日睁只眼闭只眼老好人姿态,抓起凌远的手臂,将他的衣袖一拢起,竟然看到了不止一处的一道道红肿的伤痕和淤青,在凌远白皙的肌肤上是那样的刺眼,是那样的触目惊心,所有人都震惊了更被吓住了,不可思议的看得凌远,而凌远更是脸色惨白,如触电般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身子颤动了一下,不等周明问话,就猛地一挥手竟那样跑了出去,那眼中的泪痕再也不设防的夺眶而出,他竟然在这样的情况,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伤痕,他瞒了这么久,竟然就这样一下子被剖开在众人面前!!
“老,老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凌远近乎慌乱的逃离,韦三牛喃喃的问道,他竟吓得忘记出去追人了。
而这也不止他一人被吓到了,周明白崇秦少白三人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中满是惊惧疑惑更有担心,久久的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过来,到底是谁打在了凌远身上!那不止一处的伤痕,让他们真的不敢想象凌远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处被打的痕迹!那已经不能简单的称得上是打骂了!那已经是虐打了!到底是谁!!!
他们终于知道了这段时间一来,凌远为什么会变化的如此厉害,或许更早,在凌远那一次莫名哭了后,从那一刻起,凌远就变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周明不敢想,更不想在这个时候问,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全部都乱了,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在他们的身上,这该如何的办才好。白崇的眼神也彻底冷了下来,神色凝重目露担忧,他清醒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突然间想起了昨天韦三牛说的事,为什么那个人会如此急迫的去找小远?难道说他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吗?
“行了,现在当务之急先找到小远,别让他再出什么事了,这事先别告诉老师,我们必须先问清情况,伯父那里我会让青树去探探口风,总之先找到小远为好。”白崇心里也很忐忑,或许是他家环境不一般从小经历的多,竟能清醒的指出重点。
小远既然不想被他们发现这事,必定是有所顾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将此事捅到老师那边去,以免发生意外。还有那个人,到底是谁?
白崇的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对,他必须要查清楚那人是谁!
结果一个中午下来,他们四人都没能找到凌远的人,就连下午上课了,也没见凌远过来,所有人的心中都闪过一道不安疑虑和担忧。

而另一边,明楼回家后,脚步刚踏进客厅一步,就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他心里大概猜到了是谁,忙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在上前拿起了电话,异常乖巧听话的说道:“大姐,您那边都半夜两点多了,怎么还没睡呀,我一切·····”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一阵惊天的怒吼声:“睡!!我还能睡得着吗!是不是我今天不打电话过来,你还舍不得回个电话给我啊!明楼!你是不是翅膀长硬了,以为我管不了你啊!我告诉你,只要我明镜还活着一天,你!我就必须管到底!听见了没!!”
明楼被骂的耳膜都快震破了,心里却暖暖的,忙低下身子,用那更温柔讨好的声音说道:“大,大姐,对不起,我真是忘记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保证,以后天天,对天天都给您回电话过去,您别担心,大姐,您那边天也晚了,您早点睡吧,别伤到身体,我没事,真的没事。”
明镜听到一声冷哼,仍是非常生气的说道:“哼,你现在人在上海我是管不着你了,但你别以为我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些废话,我打电话就是跟你说一声,我给桂姨打了电话,让她这两天去家里帮忙,你一个人在家,我是真不放心,外面的东西也不干净,你给我注意点,还有呀·······”
絮絮叨叨的已经有未来管家婆机关枪般刹不住的话捞子,明楼不敢打断她,认真的听着,笑的异常宠溺温柔,哪怕对面那人看不见他也要笑着。
有大姐真好。桂姨也要来了,那以后他家小远不就有口福了,哈哈,他要每天风雨无阻定的给爱人奉上爱心便当,他一定要将他的小远养的健健康康白白嫩嫩。
下午又要去接小远放学了,这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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