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高楼
十六
第二天，陈局长果然不负诺言的一大早就来到第一医院，为了让凌远做胃镜，他可是故意推了一天的工作安排过来的，他要不来，那臭小子肯定是想方设法的找理由搪塞不去做胃镜。做老师做成这地步，也真是服了他。
谁知一到办公室，连凌远半个人影都没看到，找人一问却说是凌大院长去做台手术了，没两三个钟头出不来。
这听得陈局长那真是一个火大，好呀，臭小子！早知如此他昨晚就干脆不回去死守着也不能让他逃掉。
陈局长面色不愉，十分阴沉的坐在手术室门口愣是没走动一下，他就是不信凌远那小子有本事一辈子都缩在里面别给他出来！
·····
于是陈局长——上海市卫生局局长，这一尊大佛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死守阵地，引来前来做手术的医生护士门侧目，能让陈局长摆出这么大阵势的人，除了院长还能是谁！
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很是八卦的进手术室，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能看到这一幕了。甭提多新奇了。
“呵呵，老陈，看到你这样子我倒是想起了小远大学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古灵精怪胡作非为啥都不怕就怕看到你这张老脸冷着守在那，然后就乖乖的耷拉着脑袋头像。唉···时间太久了。”
金院长也难得有闲情的陪着这个老同事坐在这儿，他倒是很想看看那如今的凌院长，怎样的收拾这烂尾。
陈局长冷笑一声：“我这徒弟放在你们医院这么多年，累死累活的弄成这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老金，你倒自己凑上来了。”
“呃···呵，你徒弟怎样的性格你还不清楚。还说我，还不是你惯得，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
两人相顾一瞪，最后都无奈的看着手术室，凌远最近的情况，他们也都清楚，是要抓他做一次胃镜不可，不然老凌那里真没法交代。
而被两人所念叨令整个医院都八卦的罪魁祸首凌远，确实已经做完了手术，一出门，就见左右莫名的目光再加上李睿庄恕那两小子挤眉弄眼存心找抽的看热闹的眸子，让他心里有个十分不好的预感。
“外，外面发生什，什么事？”情急之下竟学起了明楼结巴的样子，一脸忐忑的样子让旁边的人抿嘴直笑哦，尤其是庄恕一脸幸灾乐祸的嘲讽道：“我说凌大院长，你也有今天啊！不就是一个胃镜吗，至于吗！劳驾陈局长亲自光临，你罪过可不小啊。”
凌远听了，没理他很是无奈头疼的走出去，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手术室外，果然是他的好老师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甚是威风的坐在那里，瞧见他的那一刹那眼神瞬间冷飕飕起来，冷的他都不敢靠近。
可惜，他还是很没胆的上前，干笑道：“陈··陈老师，您来了。”
陈局长抬手看了表一下，幽幽看过来：“我怕我要是不来，你就真当我昨天的话是白讲的吧。已经九点多了，你倒是给我别出来啊！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赶紧给我下去做胃镜！竟敢浪费我时间，我看你是找抽吧！”
连珠炮的骂声让凌远放佛回到了大学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骂过了。唉··今天他凌远的面子，算是让老师给败光了。
凌远十分无奈的跟在陈局长身后，生无所恋的去做胃镜。
事实证明一趟胃镜下来，别说是凌远难受就连带着陈局长三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一个胃镜让凌远反映竟如此之大。
从拔出管子的那一刹那，凌远先是一阵猛咳紧接着就是趴在床上对着盆子一通干呕，满脸的冷汗和泪水，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连胃部也是一阵阵剧痛，脸涨得的通红，冷汗顺着鬓角直淌下来，连话都说不清更别提听见旁边的人说话了。
庄恕异常紧张的抱着扶着凌远，拍着他后背眉头紧皱满脸担忧还有一丝后怕：“凌··远，感觉怎样？怎么会这么难受？”
手下的人还是不停地在咳嗽和干呕，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一些胃液，却怎么也止不住的干呕，看的真让人惊心，好半天才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声：“好···好了，疼···”
说完这一句话倒是不吐了，但是整个人身子蜷缩在一起，紧紧的用手按住胃部，情况十分不好。
而胃镜的结果，凌远就算是意识不清楚，也知道结果肯定不好，溃疡肯定是全线复发了，他真想现在自己都昏过去，眼不见不净。
可老天就是不让他如意，再疼再疼也让他有着残余的意识也能感受到老师他们的愤怒，陈局长拿着片子，青筋直跳手不停地颤抖：胃里溃疡都不说了两块大的，竟然在十二指肠也有一块都已经腐蚀到小血管了，难怪天天疼死还成天忙成这样，简直就是作死！
他是真想骂死凌远，可一看到他现在难受成这样子，又是想骂舍不得，心里心疼万分。
“庄恕，你先推他竟病房休息下，让他自己静静，我晚点在找他！”说罢气的扭头就走，只余下一脸无奈担忧的庄恕金院长二人组。
当明楼拿着保温杯进来的时候，凌远已经醒了，好似好了伤疤忘了疼般，竟然还倚靠在床上腿上竖了个电脑，正一脸严肃的看报表，脸色是苍白了点，但好在他不痛了，这让明楼心中稍作安心。
一脸笑眯的进来，连叫两声那人都没反映，心里就有点小火，直接上前抽出那台笔记本，冷冷的看着床上不自觉的人。
上午才做了胃镜，下午又这样忙活起来，还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眼瞅着自己的电脑不翼而飞了，凌远所有的思绪一下子打乱了，心情更是不快，冷冷的抬起头，正想怼骂几句，就见那一双深邃如海一般的眼眸同样冷冷看着自己，想骂的话瞬间说不出口心里面也不自觉的变扭起来，迅速的低垂下眼看着被子不发一语。
明楼瞧着好笑，故作冷漠的问道：“上午做了胃镜吧。”
“恩。”
“现在还痛吗？”
“不痛了。”
“哦~”明楼看着凌远好似委屈的样子，故意抬高声音：“不痛了就立马开始工作，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难道医院少了你，就运转不了吗？”
“你！”凌远眼眸一抬起，心情也火了起来，他凌远除了被父亲老师外何曾被人如此说道，眼睛一瞪：“我已经没事了，况且这是我医院，一切由我凌远自行做主。明先生，你管的太多了吧。”
明楼听了丝毫不把凌远的愤怒当回事，反倒更加宠溺的笑了起来，献宝似得将手上的保温杯打开递过去，哄到：“好好好，你最厉害，我说不过你。行了，你也一天没吃了，我让阿香熬了点粥，正好适合你现在吃，多少也填下肚子，再有力气给我吵架。”
“你····”凌远现在越来越觉得，面对眼前的这人，自己的怒气竟然毫无发泄的余地，瞪着这碗粥，他现在确实不怎么饿，半响才抬头十分可怜的问道：“能不能不吃？难受。”
“难受？刚才是谁说好了的，不行，必须的吃，哪怕是两三口都行。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虚弱的连风都可以刮走了，你总不希望你医院的手下们看到堂堂凌大院长弱不禁风的倒下吧。”
说着亲自用小碗盛了点递给凌远，继续哄道：“听话，阿香的手艺很好的，喝一点吧。”
最后凌远实在没法认命的拿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淡淡清香温而不腻确实适合他现在的胃吃。
明楼坐在一旁很是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人喝粥，他要总是这样听话那该多好。
等陈局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那脾气古怪霸道独裁不听任何人言的徒弟竟然会这样乖乖的端着碗在喝粥，真是奇了怪了，旁边还坐着一个他也很熟悉的人。
明楼，上海市前任市长，政绩卓越处理果决曾打过多次交道，是个政界奇才，前两天也遇到过。
凌远什么时候跟他混的这么好了，还这么听话，要知道这小子犯起病来，除了老凌可是没人能逼着他吃下饭。
陈局长眼色意味不明，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人，却是林念初，两人一同进来，念初看着凌远已经吃完了粥可自己的手上却也提着一份打包好的粥，没来由的一阵失落迎上心头。
“念初，你来了。”凌远一看到念初，瞬间跳过了老师，眼神瞬间温暖起来。
林念初看着凌远苍白的面容，上午的事他已经听说了，心里十分心疼，尴尬的将手中的粥放上来，说道：“我···我从食堂打来的粥，本来想给你喝的，可现在你既然已经喝了，那我等下去倒掉。”
“·····”这话一出，别说是陈局长了就连明楼也忍不住皱眉，这女的该说是情商低呢还是什么，话是这样说的吗。真不晓得凌远这十几年是怎样跟她过来的。
林念初好似也感觉到了另外两人对她的不满，她自己说出这话后也立马感到后悔，自己好像就不该伫在这儿一样，于是林念初又看着凌远说道：“凌远，如果没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说罢竟这样拿着手上的白粥走了，余下的明楼和陈局长两人面面相觑，而明楼明显看到林念初一走，凌远眼神登时失望无奈还有一抹委屈，半响无言怔怔出神。
到底还是陈局长看不惯自家徒弟这样，打趣道：“行了行了，念初既然走了，还有明先生在，凌远你可别慢待了别人。”说罢伸手握住明楼的手，很是诚恳的说道：“明先生，很高兴再见到你，你和凌远？”
“陈局长，您客气了。我和凌远是朋友，应该的。”明楼笑着说道。
陈局长点头，又看了眼凌远见他还是不在状况，叹息一声：“好了，人都走远了回家在看吧。今天我来看你，你倒是给我说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是准备休息一段时间还是继续累死在岗位上。”
语气说的很重，脸色也很是阴沉，陈局长将上午的报告一并跟明楼说了下，都病成这样了还固执己见都成劳模了。
果然明楼脸色瞬间暗沉下来，瞪着凌远，大有不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誓不罢休的劲头。
“·····”被两人怒气夹击下的凌远很快就忘记了念初的不快，他倒是很想休息啊，可医院事多况且他过两天还要去国外参加会议呢，哪有时间在歇息下来。
于是凌远又摆出一副在这两人面前屡试不爽的可怜委屈像，可怜兮兮的看着陈局长说道：“陈老师，我过两天还要去加州参加会议呢，哪有时间休息，而且我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陈局长丝毫不信凌远这话，本想直接打住他可加州那会议他也知道，是两个月前就定好的哪能说不去就不去，想了想陈局长还是冷冷说道：“行，你去可以，但是我也必须跟去。这样我就准行。”
“你？”凌远诧异的抬头问道，谁知陈局长直接骂起来：“别给我再想什么理由堵塞我，你这样子我不去行吗！别到时候加州的人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说我医院的大院长体力不支胃病复发直接倒地，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这是压榨呢！这让我老脸放在哪里！没得商量！”
凌远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这档口，他可不想在冒犯自己这脾气越来越暴躁的老师。眼睛一瞄，连一旁的明楼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看着自己，他十分无奈无语。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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