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七公子

君未离

一:

 

时违三月,暖意正浓,桃李争春,让人心升惬意。

 

  春闱科考已然落幕,榜出,士子群观之,有人欢喜有人愁。

 

  今日汴梁百姓们,便可一睹今科最受瞩目的头甲三名跨街游行之风姿。据说这次取中的头甲三名中,陆帅府上的大公子陆冕及孤独帅府的九公子独孤谦佾,众人对他们早已熟识。二者皆是风姿俊朗、玉树临风的少年英才,声名早已传遍全京城,不足为奇。而让诸君更甚为惊奇雀跃的莫过于那年仅十四,无任何身家背景,却连中三元,那名为席赋愁的小状元郎。

 

  人传其貌清雅绝丽,如山泉之毓秀,轻灵神韵;其才满腹经纶,若飞流直下三千尺,不可深测。

 

  大齐开国至今,能连中三元者,寥寥可数,不过七人尔。自古科场多少白发郎,又有多少童子生,两相对比,怎不令人叹惋唏嘘。

 

  只是小郎君这次夺冠,势必会得罪权相傅绍薄,想这状元之位本应当是他家七子的囊中之物,却不料竟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给夺去了,以他那瑕疵必报的个性,岂有轻易饶过之理。看来这位小公子的命运,阴晴未卜唉!众人只好暗暗为他祈祷。

 

  大家都热切盼望着那得老天垂青的状元郎,这不早早的守立在途中。

 

  汴京城内,阖城全出,万人空巷,秩序井然,谈笑之声不绝于耳,掩不尽那冠盖满京华的繁荣。

 

  京师陆府内,亦是一派喜庆的祥和之中。府内众人都做着各自手中的分内事,满脸欣然,相视而笑,到处都洋溢着欢悦的氛围。

 

  内屋里,陆青拿过礼服为自家少爷更衣梳理,带上官帽,整齐衣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颇为得意,连连赞叹:“好一个俊俏的郎君啊!依少爷您这般打扮,青儿断言今日的琼林宴上,无人能与您争锋!哈哈!”

 

  陆冕闻言轻笑,俊容飘过一道绯云,斥道:“就你这小子话多,敢情你看中的就是本少爷我这幅皮相,真是肤浅无知之辈!”

 

  行至镜前,细细端详。

 

  红衣着装,头戴冠帽,星目皓齿,挺秀悬鼻,偏那刚毅的俊脸上生了那一道弯弯柳眉,让人无端的升起了一股柔和之意。

 

  “论才论貌,均比我高者,又何止一二。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眼下不就出现了一个。”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少年那孤寂的身影,寂寞的让人心疼。

 

  “少爷所说的可是那状元郎席赋愁,那倒真真是个怪才,人怪名更怪,乍一听都成‘复仇’了,难道……”

 

  “住口!莫要在他人后面嚼人口舌。”凛然生威,满目怒容,让陆青不得不停止了自己那天马行空的幻想,不禁啧啧舌。

 

  真是可怕啊!以后一定要在少爷面前谨言慎行,要不然最后怎么死的都不晓得呢?不过听这语气,少爷似乎很是在意那人的。怎么办呢,我可不想和那冰人儿打交道。唉唉唉~

 

  而陆冕对于自己的无端发怒,并未感到任何不妥,只是不想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诋毁那人。

 

  想到那人在殿上的孤傲决然,总令他不由自主的想拥其入怀,就仿佛两人间早已熟识般,心头泛起一丝怜惜,一股柔情;脑海中又似乎想起了记忆中的令一道清影,郎朗如日月之入怀,眉宇之间竟与那人有许许相像之处;也不禁想起了那从不曾忘记的清纯小影儿;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珍视的翡翠玉佩,喃喃自语。

 

  卯时将至陆冕整装好后,便策马向宣德门疾去。大道之上,侯立在两旁的人们时不时的向他道喜,让脸皮极薄的男儿郎绯云满面,逗着如花女眷们娇笑连连。

 

  宣德门是通往皇城大内的必经之道,除却陛下外,也只有他们这些新科进士们才能有此殊荣。

 

  等到了那后,早有数位进士等候在此,陆冕上前一一见礼,余光中却看向了那一抹孤影。

 

  年纪尚幼的他,在这普遍都已及冠的青年士子们当中,显得尤为娇小。一个人孤寂的站在一旁,冷傲决然,纤弱瘦窕。额系镶金边的黛青色护额,方显一丝稚气未脱的嫩青。秀雅静美的脸上泛起的永远都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眸似寒玉,冰凉无情不见一丝暖意。如此冰魄玉骨的人儿,亦让人升出可望而不可及的寒意。

 

  他才十四岁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小小的他对世界表现的如此冷酷无情!

 

  这让从小生长在爱意包围下的陆冕,很难理解。父亲虽然严肃冷漠,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赞赏也让他感到阵阵暖意,何以如他这般?寂寞的让他心疼,冷酷的让他心怜。

 

  如今能和他如常相交者,怕也只有自己和谦佾吧。

 

  这不,陆冕信步走到席赋愁面前,用自认为兄长般的柔声道:“在下陆冕,表字谦之,不知可否……”

 

  话音未落迎接他的便是少年那满眼冷漠的嘲讽,眼中实实在在写明了“多管闲事”四字,随后转身便离去,站在另一处又是一人孤立,只留下怔怔呆愣的陆冕。

 

  “陆兄,那人真是目中无人,真让人看不过。”陆冕旁边的扬州士子严坤之满是愤恨的为他打抱不平。

 

  从金陵来的柳莫岑也附声道:“是啊,也不知圣上怎么看上了他,才有余而德不足,这对大齐有何帮助。”余下的士子们大都是应和之声,看来那人的人缘也实在是太不好了,陆冕想到这,眉头皱的更紧。

 

  “哟,你们这些人怎么都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该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吧!”一道慵懒邪魅的打趣声传来,陆冕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抬眼一看果然是那相识多年的老友兼今科探花独孤谦佾是也,一身红袍,满面春风,手执玉扇,风姿优雅,好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

 

向其他士子略一见礼就径自走到陆冕这来,熟络的打了声招呼,正准备问他发生何事了,眼睛却却瞄到不远处那一道小人影儿,心里顿时明了一二。

“我说文殊,你们不会就这样让一小孩子吓到了吧。”目光戏谑的看着那边,甚为好奇,大有上前探究一二。

看的陆冕生怕他真的上去又惹那人不快,忙打住:“别!你别过去!你要过去,我立马就走。”说罢眼神还不忘一瞄那人,又说道:“再者时辰将至,我们也快去琼林苑了,莫再生事端。”

“呵呵···好吧。”探花郎独孤谦佾笑的很不怀好意,却仍是颔首称是。

那少年郎,太让人有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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