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七公子

独倚危楼

 二十二

深冬腊月,本是无边落木萧萧下,寒风凛冽冻人心,而此时的香港,不似寒冬却更似春意盎然,虽是乌云遮日,余晖穿透云层,让人在其中感受到了一丝清凉如浴春风。

香港大学校门口,明镜下车,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受着风在脸上拂过的清凉,心中一抹轻松和欣然,总算是忘掉了这些日子来的担忧与不痛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校园。

却不料从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撞倒了自己,害的明镜差点闪腰,心中一阵怒意,却在看到来人是个柔弱女学生时,反倒关心起来:“这孩子怎么回事啊,跑这么急做什么,你没摔坏吧?”

语气中难掩担忧,听得女学生心中一阵暖意,忙道:“是我不好,撞到您了,对不起。”

诚恳的道歉,让明镜心中更觉怜惜,上前仍是不放心的说道:“真的没事吗?”又对身后的人说道:“小李,看看这位小姐有什么不舒服,马上送她去医院。”

女学生见状,忙说道:“我真的没事,没撞伤您就好了,我还有课,我先走了。”

说罢转身离去,只余下身后一脸若有所思的明镜,和她那未来得及掩下去的倾羡和自卑。

果然如明台而言是个“好姐姐”,真好。

此人正是于曼丽,她正在为明台争取两分钟的时间,只为了接下来的相见。而另一边的明台,正穿梭于校园中,在左右“同伴”有意无意的帮助下,了解了学院的大概和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在穿过一道回廊走下台阶时,远远的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明台。”

明台抬头一看,看到了站在那儿的,他最挚爱的大姐——明镜。冬日暖阳笼罩在她的身上,为她增添了一份柔和的光辉,还有那如母亲般温暖的笑容。

看及此,明台不禁眼眶一红,飞快的从台阶上奔下去,一把抱住了明镜环绕一周,满满的依恋和撒娇:“姐,你想死我了!大姐,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啊!”

“你这孩子,快放我下来!”明镜脸上满满的笑意,心中更是被欣慰和骄傲填满了,看着周围投过来的注目目光,她不禁也有些羞赧道。

明台这才依依不舍的将明镜放下来,满脸堆笑半是疑惑半撒娇道:“大姐,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下。你这次来了不许走了啊,你留下来给我做饭吃,你要是不留下来,我就跟你一块回去,才不读这劳什子书了!”

明台撒娇道,像个小孩子样耍起了脾气,明镜瞧着好笑,嗔道:“你上哪去啊,这学期还没结束呢?你要往哪里走啊?”

明知道是明台的玩笑话,明镜也忍不住配合着他演下去,在家里就这个小弟最会讨她欢喜了。

“天大地大害怕没有我容身之处,只要能留在姐姐身边,我就知足了,我不要在离开姐姐了!”

“胡闹,这话可别被你大哥听到了,免得他又落你一顿训斥,知道了嘛?”

“哼!”明台撇撇嘴,一脸不高兴,明镜反倒笑了起来,抚摸着明台的说,哄道:“好了,别生气了,让姐姐好好的看看你,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啊?”

“不好,我一个人在香港,都瘦了一圈了。”明台不高兴的答道,在配上那张可怜的委屈样,瞅着明镜更加的心疼,喃喃道:“是啊,都有些晒黑了,香港太热了·····”

话音未落就见有两个老师模样的人从身边路过,明台忙礼貌的躬身叫道:“吴教授好,陈老师好。”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让明镜看到又不觉欣慰,却未听到被叫的两人相互纳闷的说了一句:“这谁呀,不认识。”

偏巧这时候,又有几人走了过来,很熟络的对明台打招呼道:“明台,有人来看你了。”

“姐,这是我同学。”明台说道,又像他的“同学”介绍明镜道:“这是我大姐,从上海专程来看我的。”

语气中藏着掩不住的自得和骄傲,让几个同学也忙配合的说道:“大姐好。”

“你们好。”明镜很高兴的说道,她不厌其烦的絮絮叨叨的道:“我跟你们说呀,我家明台呢一个人在香港,要是有什么事情呢,还希望你们能多帮衬帮衬。还有啊,要是遇上节假日呢,不要忘记约我们明台一起出去玩一玩,他一个人是很怕寂寞的,谢谢你们了。”

“放心吧,大姐,明台在学校的人缘可好了,您别担心。我们还有课上,不打扰你们了。”说罢也匆匆离去,将时间留给了他们姐弟俩。

晚风徐徐中,明台挽着明镜的手,想着她方才说的话,看着大姐脸上高兴温暖的笑容,心里更多的却是歉意和感伤。大姐这辈子,最希望的莫过于是他好好读书,做个学者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现在呢,他却不敢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的一切告诉她。怕她难过,怕她担忧,更怕看到大姐那失望和害怕的表情。

一切,真的无可挽回了吗·····

两人在校园内小坐了一会儿,然后明台边跟着明镜顺理成章的到了酒店,美其名为洗澡睡觉,其实他是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而这一切明镜不知道。

目送着明镜离开酒店出去办事,下一秒,明台便熟络的登上了电梯来到四楼,和侍女装扮的于曼丽交换了眼神和手上的物件,迅速来到了421房间。

环顾一周,利落的从床底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德国最新狙击枪,走到窗前,精准的对焦上了对面窗户内的目标,只为等待那电话铃声响起的刹那。

他的表情镇定凝重看似毫无波澜,可他的内心却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手止不住的战栗起来,额间层层冷汗渗出,整个后背一片沁凉。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切真正来临时,他仍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和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执行杀人的任务!哪怕那个人在我大中hua犯下了罪大恶极的ri本人!他的心中充满了焦灼,在这一瞬间,他很想跑出去,很想丢下所谓的任务,跟大姐坦白一切,跟她会上海,好好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镜头不停的摇晃,他冷汗从额间滑落低落到抢上,正如他那越来越胆颤的内心,他甚至想起了飞机上曼丽所说的话:“杀人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知道。”

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在回去了!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慌,心神一定要稳定下来,更不能因此而逃避,他所下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会将自己和大姐还有他的家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不能逃避!!!

可就在他左右踌躇做思想斗争的时候,时间却一分分的流逝而过,他的目标长谷川刚很快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而在楼下一直等待枪响结果的林参谋于曼丽两人则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大概猜到了什么,林参谋恨恨的骂了一声:“混账,时间都已经过了,真是个怂包!!!”

曼丽虽然很担心,可任务至上,她忙问道:“那怎么办?”

“冲上去,当街打死他!”林参谋当机立断,掏出手枪,和于曼丽两人一前一后从车门而出,分两路到酒店处,正准备一枪击中目标,却在刹那间听到了一声枪响,波兰之鹰顺势倒下,当场毙命。

子弹穿过风的速度,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射中了长谷川刚,顿时酒店门口大乱,林参谋两人则趁乱收起手枪迅速抽身撤去,于曼丽脸上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别是动人。

杀人的第一步,他终于迈过了。

而做完这一切的明台,则如释重负的回到明镜为他准备的409房间,洗漱完毕,将自己的身子埋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的睡起了大觉。

就是天塌下来,也休想将他吵醒。

日影西斜,夕阳西下,明镜在外办事回来时看到对面酒店一片混乱围,不禁心有疑惑与担忧,问道:“那边出什么事了?”

“今天下午有一个日本人在饭店遇刺了。”司机答道。

初闻此言,明镜略有疑惑,心下一紧,又问道:“知道是什么身份吗?”

“香港警方没有公布,不过听说来头很大。现在日方对英国政府提出强烈抗议,香港警方也在全力缉捕凶手。”

“没想到香港也这么乱,这么一来,这个酒店也住不安生了。”明镜面色不渝,神色之间难掩隐忧,却又听到司机又说道:“大小姐请放心,我已经跟警方打过招呼了,您是新政府要员的亲属,不会有人来骚扰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明镜心头又是一阵无名火起,哪怕知道自己弟弟心有苦衷,接受这个事实又是一回事,很不高兴的瞪了一眼不长心的司机,凉凉到:“是啊,我倒是忘了我还是新政府要员的亲属呢。”

说罢一声冷哼,转身离去,只余下摸不到头脑的司机纳闷的立在那儿,不知道自己哪儿惹到了这个大小姐·····

回到房间,昏黄的灯在暗黑的房间内绽放出一丝温暖,明镜心中略微宽心了不少,放轻了脚步静静的来到房间内,看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明台,心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

温柔的笑意,眼底流露出浓浓的心疼和宠溺,轻轻的抚摸着。看着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看着他即使睡着也仍不离手的怀抱,明镜的心中突升了一抹哀伤,轻轻的抽出它并打开了它。

看着里面那张熟悉的不能忘怀的女子画像,明镜的心中顿时悲从中来,思绪飘远,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想起了那个不甚熟悉却舍命救下她们姐弟的女子,留下小明台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她亦是明台的母亲。

至今,她都不知道那女子姓甚名谁,可她却用自己的生命救了自己和明楼,这份恩情,他们永不能忘。所以从那过后,他们便收养了小明台,给了他最无私最深厚的爱,只为了能代替他的母亲守护他平安的长大。

原来,这孩子一直未曾忘记那段过去,忘记他的妈妈。

明镜心中悲伤难以抑制,珠泪盈眶,却又怕惊醒明台,忙将怀抱放下,离身而去,却不知她的这番举动已经触醒了明台,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那微微颤抖和低低的泪声时,不禁有些疑惑,问道:“姐,你怎么了?”

“你看你这孩子,睡觉也不知道把窗户关好,着了凉可怎么办啊!”明镜顾左右而言他,想掩饰自己的伤心,可明台何等聪明,在看到落到床头的怀表时,就已然明白了一切。

忙翻身而起,看着自己的大姐,心下一阵柔软和歉疚,他不想再掀开大姐心底的伤痕,所以故作轻松的说道:“房间太闷了,我想透透气。”

“太闷了也要把窗户关好在睡觉呀,不然感冒了怎么办。”眼眶虽微红,却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明台瞧了心下略安,暖暖的问道:“刚才哭了?”

“哪里就哭了啦,我刚才关窗户的时候,让风吹着了。”说罢还不忘真揉揉眼睛,明台见了也不拆穿,只是更加的心疼,贴心的说道:“我陪你喝点酒吧。”

“好,喝点酒,抓紧时间还能带你看场电影呢。”

看着这辈子最爱的姐姐,她本是柔弱女子,却用她那纤弱的双肩撑起整个明家,本该是他们兄弟三人最受宠溺保护的女子,却让她一次次的为他们担忧害怕筹谋,承担着本不属于她的一切。牺牲了自己的爱情和生活,只为了他们而活。在他们兄弟三人心中,最怕的便是让大姐生气失望。大哥是,他亦是。

明台心底一暖,柔情四溢,窜到梳妆台前,翻起明镜的手提包,调皮的说道:“姐,明家香的香水有没有带来?”

“哎,你这孩子,你一个大男人要什么女人用的香水啊!你要想要香水,姐姐给你买。”

谁知道明台反说道:“不是我自己用,我要送人的。”一脸嘚瑟和骄傲,看的明镜心底来了兴趣,忙问道:“送谁的,告诉我。”

“这个,不能告诉你。”却见明台神秘兮兮的说道,手里仍把玩着从明镜包里掏出的香水瓶,明镜瞅着好笑,却仍不放心的说道:“我跟你讲啊,你呀不要在学校里瞎胡闹,好好读书才是正经事。万一闹出点什么新闻来,让你大哥知道了,他准饶不了你!”

谁知道明台丝毫没感到什么不妥,信誓旦旦一脸嘚瑟的说道:“没用的,在咱家虽然我怕我大哥,可是大哥怕你,你呢,又怕我。所以说到底,还是我赢!”

说的甚是在理,虽然是歪理,却让明镜反驳不了什么,笑得看着他吊儿郎当的去换衣服,心下之前的悲伤心痛已然消失了大半。

姐弟两人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又在饭店吃了晚饭,月上柳梢,夜幕渐深,明台这才恋恋不舍的和明镜一起走在夜深人静的街上。

叶落寒风,总算有了点冬日的寒冷和凉意。两人不疾不徐,一左一右,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只余下路边街角传来的一阵阵稀疏的买卖声和凄婉悲凉的二胡声。

“唉,你一个人在香港一定要当心,跟老师同学相处要懂得尊重谦让。缺钱了,就打电话给我,学校用水不方便,可以每周住一次酒店洗洗澡,嗯?”

明台点头应道,微低着头,掩饰着眼底渐渐升起的水雾和不舍,他不想让大姐在担心了。又继续听到明镜说道:“明天我还要去一趟汇丰银行处理一下手上的业务,晚上就飞回上海了。你功课忙,不要来送了。”

温柔的话语,尊尊教诲,满心的关怀和不舍都让明台的心中升起了难掩的伤心和不舍依恋,他忍不住说道:“姐姐,上海离香港这么远,我不能常陪着你,你自己要多保重。”

听到这话,明镜心中一阵欣慰,轻轻的整理着明台的衣服,柔声道:“知道心疼姐姐了,有你这份心,姐姐就满足了。眼下战事吃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打到这里来,你要保护好自己。”

“您放心吧,香港现在只是增兵,挺安全的。倒是大姐和大哥待在上海才是叫我不放心呢。”

听到提及明楼的名字,明镜神色之中闪过一道担忧和无可奈何,道:“我和你大哥整天忙来忙去的,在这乱糟糟的世界里也是没有办法。我们是脱不开了,姐姐只希望在这个家里,你能安心的读书。政治的事情,能回避就回避,千万不要卷进来。”

只是此刻的她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个他们家最受宠爱的孩子,竟也一步步的踏上了那条路,那条不归路。

“姐,我···”

明镜的殷殷期盼让明台的心五味俱全,心疼后悔歉疚不舍,此刻他多么的想告诉大姐一切,可却在看到明镜那一双沉静如水如母亲般温暖的眸光里,胆怯了。他怕打碎那眼中一切的平静和波痕。

明镜看出了明台眼底的歉意和少有的凝重迟疑,心下一惊,忙问道,“你怎么了?你不会是也····”

话未必,在那满露的焦心担忧中,明台忙说道:“我是想说,我听姐姐的话,我记住了。”明台虽笑着,可他的心底却留下了一行眼泪,他终究是不忍心将那事说出来。哪怕大姐迟早都会知道,他也希望那一天能来的慢点,慢点···

“你吓死我了!”明镜则心有余悸,在听到明台的答案时,还有他那惯有的撒娇淘气的表情,心下略安。

“你大哥那,我是看不透了,只希望他好自为之吧。你可千万别走你大哥的路。”

大哥的事下午大姐已经跟他说了,明台心中虽有疑惑,可更多的却是对大哥最坚定的支持,他坚信大哥一定不会是汉jian。

“姐,我到现在都不相信大哥会去做汉jian。”

“我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可是你大哥这次回来,我觉得他好像变了。他说的话,做的事,总让我觉得不那么简单。”现在还莫名其妙的有了孩子,我当姑姑了,你当叔叔了。明镜心底嘀咕了这句,终没说出来。

只是眼底满满的担忧和紧张焦虑却让明台感同身受,但是无论如何他都相信他大哥,忙劝慰道:“姐,你别担心,等我回了上海,我会好好劝劝大哥的,你放心吧,咱们也要相信大哥。”

明镜点头,想到离别之时临近,一声叹息,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姐姐该走了。”

说完让司机从车后备箱中拿出准备好的几盒明台最爱吃的点心,温柔的说道:“这里面都是你喜欢吃的,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宿舍吗?”

“不用了,这里离得不远,我走两步就到了。姐姐再见。”

明镜点头,看着眼前乖巧听话的孩子,一晃多年,曾今稚嫩一身孝服的小孩子也长成这么大了。

“再见。”

眼中有欣慰,有担忧不舍,亦有着那从未逝去的歉意和哀伤,她这辈子,最愧对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孩子了,是他们让他在幼龄之时失去了他挚爱的母亲,哪怕她和明楼做的再好,也不可能代替他母亲在明台心底的地位。

最后深望了一眼明台,在打开车门后,又回转身说道:“明台,我知道我跟明楼代替不了你的父母,你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他们的。你放心,姐姐从来没有忘记过要寻找你的父亲。”

见明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明台哪里还能再忍得住内心的伤心和歉意,“姐,姐姐···”

声音带着颤音,眼中溢满着水雾,让明镜更加的心疼,自小养大的孩子她岂能不懂,她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姐姐,姐姐会让你们团聚的。”

哪怕心中纵有着太多的不舍,你也不会去阻拦,父子亲缘,谁又能割舍的断呢。

说完这句话,明镜便直接转身坐到车里,在车启动的那一刹那,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真的舍得吗,真的舍得将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送出去吗?

汽车越开越快,最后消失在街角,明台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再也控制不住的丢下手上的盒子,朝着汽车的方向跑去,却怎么也追不上那车,带着委屈,满含着内疚和歉意,哭喊道:“姐,姐···”

跑过一程,他停下了脚步,望着夜色深沉中那再也看不到的身影,孤立在街上,行单只影,泪水随风飘落。

“对不起。”

最后只化作一声凄凉的对不起,一一失落于风中。

 

同样暮色深沉,远在上海的明楼也一直辗转难眠,面色苍白,眉目紧锁神情疲惫更有着怎么也化不开的忧愁和担心。在得知明台刺杀成功前,他就一直如坐针毡,忐忑不安,这毕竟是明台第一次执行任务,怎叫他心安。

当阿诚带回行动成功后,心中虽然略微宽松,可更多的却是凝聚在一起的担忧和歉意。从这过后,明台,他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他将永远的活在黑暗中。只是他不相信,这一切,竟然真的是自己将最宠爱的弟弟推了出去。他该以何种的面目去见大姐,去见明家的列祖列宗呢。

低垂的眉紧蹙,心情越来越沉重,衬着脸色更加的苍白,让阿诚看得更加忧心和心疼,忙宽慰道:“大哥,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你别太担心了,咱们要相信明台。”

可他的话并未宽慰到明楼,更让他露出了一丝苦笑,反问道:“这一关过去了,以后呢?”

“以后?”

“从今天起,明台再也无法回头了,他会一直生活在黑暗里。”明楼的话让阿诚感同身受,眼含着同样的忧虑和焦急,却亦无可奈何。谁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行走在那危险的刀尖上而无动于衷,可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让他前方的路更加平坦些,让明台不至于像他们这般陷在这危机四伏的困境里。牺牲自己的命,他无所畏惧,他这辈子唯一能做的,也必须要做好的就是保护好明台,保护大姐,保护大哥,不让他们受到任何的一丝伤害。

“人的命运有时候真的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这个世界会卷着你走,身不由己。”将明台卷入到这是非之地,是明楼这辈子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的事,他也绝对不会原谅那王疯子!!!

眼中有着太多的不甘心,担忧和愤恨,更多的是沉重的哀伤,阿诚见之心动更加心疼,道:“明台既然能迈出这一步,就说明他有能力,面对以后的局面。大哥,你要放宽心,保重好自己。”

“我了解他,我也相信他,但是我不能相信把他推向战场的竟是我自己。而我们原本都希望他能够远离战争和阴谋,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从现在起,这一切都不可能了。我甚至害怕,有一天他只有一线生机的时候,我也只能袖手旁观。”

“······”

明楼看着书桌前的那四人合影,久久的不再言语,阿诚也不再说话,因为他自己都无法说服得了自己,真到了那一天,他真的能救得起明台吗?

那一天,真的会来临吗?真到了那一天,大姐大哥,该怎么办?

这一夜,注定了明家四姐弟是无法入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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