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七公子

西江月吟

二     相知  

      州桥,正名天汉桥,正对于大内御街。它是一座镌刻精美、构造坚固的青石平桥,是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桥下汴水奔流,桥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两岸店铺酒肆繁华,笙歌一片,望月楼便立于其中。每当月明之夜,两岸夹歌楼,明月光相射。晴空月正,登桥观月的人群纷至沓来,熙熙攘攘。人们俯瞰河面,银月波泛泛,皎月沉底。故被誉为“州桥明月”。
  此等美景落入望月楼中,真是良辰美景,四时具全啊!因而吸引了不少望月之人而来,与其说他们是被琼浆玉酿所引,还不如说是月夜旖旎而诱。楼内装潢华美大气,又不失其中华古典的秀气灵韵。一楼是宾客畅饮之所,设有高台一座,可随时欣赏到娟秀艳态的京师名妓们行云流水般美妙的声乐舞姿。二楼则是有十二套典雅精致的套间,可供三两好友,一壶茶,几盏佳肴,自娱自乐,既可商讨时事,又可望月吟诗,岂不快哉!
  司马光到这时已近午时,楼内早已人满为患,随处可见酒保茶博士穿梭其中,秩序井然,宾客谈笑之声不绝于耳。记得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那还是七年前的宝元元年,自己高中进士时,恩师带自己来的。一眨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了,当真是白驹过隙啊!在酒保的带领下,很快便来到了二楼闻雪阁。
  推门而入,就看见好友韩维、吕公著俩人正望着窗外,欣赏户外风景。听见声响,忙起身相迎。 
  “君实,你可来了!我还以为弟妹又毁约呢?咱们自上回一别后,也有五年没来这儿聚会了吧!?” 说话的是正是吕公著,他名相吕夷简之子。其人俊朗阳光,洒脱豪放,一向只闻其声就知其人,很有北方士子的爽约大气。与之相比,韩维则显的温润平和,此刻他沏上一杯茶,递给他,淡笑不语。
  司马光接过茶一饮而尽,笑着对俩人说:“儒秀可不是那言而无信的人,倒是小弟迟来些时间,我就以茶代酒向俩兄长致歉。” 
  “兄弟间何以讲这些虚礼,你身子不比以前,本应多加休养时日,我们此举确实孟浪拉。对吧,持国?”吕公著拉着司马光,边走边说。 
  “恩,君实的身子是比以前瘦了很多。”想起这几年令尊令堂的相继过世,司马光所受的打击是巨大的,再加上他自己又万事藏心头的个性,韩维也不禁面露担忧。司马光当然知道好友的想法,眼神却飘向了另外一边。
  不是只有三个人吗?怎么多出了一副食具?
  “今日还有一个人没来吗?”司马光问道。 
  “哈哈!我们忘记跟你说这个了。等下确有一人要来,那人的名气可不小呐!庆历二年进士,后在各州县任职。上月调至京师便呈了一份万言书给官家,力主改革,可惜啊!如今的官家哪会理会这个,这小子也是,明知前车之鉴还为之,就冲这份勇气,我们这些同朝为官的臣子们就佩服!”说罢,吕公著举起手中酒杯海饮,大概是杯子太小了,没喝过瘾,啧啧舌。
  司马光笑笑,浅茶一杯轻饮:“此事我倒没听说过,不知那人尊…”
  话音尚未落下,便听到门外传来踏踏而来的响声,旋即门开,在坐三人起身相迎。司马光触目一看,不禁抚额叹息,怎么这个人总是阴魂不散的绕着自己转。
  原来那推门而入的人正是方才在司马光眼中的“轻狂不知礼术”的人,脸色当即冷了几分。而那冒然闯进来的眸人,一眼就看到了甩自己而走的青衣人,也怔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半响,他才一手指向司马光,讶然道“你…你…” 支吾半天也蹦不出第三个字,脸皮反而涨得通红,让人以为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对此情况,韩维和吕公著面面相觑,不晓得发生了何事。而另一边的司马光脸色愈发阴冷,把脸撇向窗外,眼不见为净!
  看着眼前两人,一个愣在原地,傻里傻气;一个耍着性儿,不发一语。这可让剩下的两个人万思不得其解,真难办。韩维只好将某人拉到司马光面前,而吕公著对此却端着隔岸观火的姿势,静观事态发展。介甫就姑且不论,他可是从没见过君实这般富有人情味儿的一面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兴奋的摩挲手中杯,玩心大起。
  “介甫,这位便是司马君实,名光,温国公司马池第三子。”韩维向王安石解释道,又狐疑的问:“瞧刚才那情形,你们两见过面吗?”
  “呵呵,谈不上认识,只不过方才在途中发生了一些小过节,没想到还能在这碰到,一时惊奇罢了。”司马光这个名字听着甚让人耳熟,沉吟良久,王安石才恍然大悟:“他莫不是当年小儿击瓮救友中的司马光?”
  吕公著连连点头:“那事在当年的东京、洛阳两地可是广泛流传,谁人不知哈!家父就曾今以此事来训我的顽劣,我第一次见到君实时,问的也是这事儿。”
  听到这儿,王安石肃然起敬。他性高傲狂放,世间鲜有人能入他眼,可就是眼前的名为司马光的男子,却让他打心眼的佩服。虽然从前并没见过面,可关于他的事迹却没少听过,高风亮节,品性至佳是年轻一代朝臣中少有的贤能之士。一直想亲自登门拜访,没想到今日就得偿所愿了,不过看来他似乎很是讨厌自己。
  须臾片刻,王安石抱手一辑,一改平日轻狂正言说道:“在下王安石,字介甫,很高兴再此能够认识你。”
  司马光虽然对眼前这人没啥好感,可对王安石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知他文才雄健简练、奇崛峭拔,很受欧阳公的看重。他的作品自己也多有涉及,多是揭露时弊、反映社会矛盾的精辟文章。
  司马光不禁回首,与之对视。虽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眼神却也柔和了不少,为他添上了一份云淡风轻的飘逸,一时让王安石看呆。
  气氛一时诡异起来,眼见君实又要发飙,韩维赶紧挑起话题以求圆场:“今儿个我们能在此聚会那是孚日偷的一日闲,何必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呢?”向在座三人举杯,一饮而尽,又道:“前些日子范希文途经巴陵应滕子京之邀作下一文《岳阳楼记》,这不我经好友之手拿来了几分手稿,诸位看看。”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卷宣纸,分给三人,自己则又慢慢浅饮清酒。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三人渐看入迷,心中澎湃,看到精彩处竟同时朗朗诵出来。希文大人的一片忧国忧民的丹心如跃纸上,真让我辈汗颜啊!!
  “好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句一出,千古之下谁能有二!!”王安石拍案而起,眸中炙热如火,点燃了自己那一份心底蠢蠢欲动的报国热忱,也燃起了其他三人炙热的心!!!
  司马光素来内敛的性情也被燃烧了起来,这时的王安石在他的严重仿佛成了旭日东升的太阳,为了带来了大宋的希望,让他看到了大宋的明天。
  于是他眼中饱含期望,问道:“不知你对眼下的时局有何看法?”
  听到司马光的问话,王安石有一瞬间思绪处于怔忡状态,不过他很快就反映了过来,正言道:“大宋如今看似太平,可这背后却是隐患重重,有些甚至是致命缺陷。”品一杯酒又继续说道:“希文大人关于新政所提出的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均公田等措施,无一不对现今所存在的弊端有对症下药的强效!可如今却遭艰险小人的诬蔑,怎不令人愤然!朝廷上奸诈小人当道,忠义之士有志不得伸展,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希望?”
  接着,他又将自己多年来历经各州所总结出来的一套改革方案一一说出。
  三人听的入神,这些立意新颖,一针见血的改革方案比之希文大人的庆历新政有过而无不及。虽然其中有些方案不能与之苟同,但是在他们听来仍是如获至宝,三人不禁对王安石又上升了一份佩服之情!
  只是这时的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二十年后,当这些新法付诸行动时,他们现在所佩服的王安石在那时,却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而与他对峙的竟然就是如今的自己。
  兴国之法,终成为推动背诵灭亡的轮舞曲。究竟谁对谁错,千年之下,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
  天将落暮,不觉已到酉时,四人竟不知。知道一缕银光穿户而入,明月当空照方然觉醒。
  四人经这一会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离别之时,司马光对王安石说道:“听闻介甫前些时日面呈一份万言书于官家,不知可否借我一阅?”
  苍白隽秀的面容因心情愉悦,而染上了一抹红晕,王安石怔忡间欣然点头,然后望着那一抹清影在落日的余晖归去。

 

呀呀呀 今天没更我们家楼远,就又忍不住把之前写的西江月吟在贴上一章,我可是打算码一套北宋系列生子文呢哈哈哈,还有韩琦晏殊的玉楼春雪,脑洞太大,真是伤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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