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七公子

远处有高楼

二十四
这之后的一连数天,明楼日日思夜夜想都盼着凌远能来找自己,可结果呢不仅没来还每次给他打电话都没人应,而且去他办公室找他也没半个人影,不是去开会了就是在手术室,即使碰面也是冷眼望过去疏离的像看一个陌生人般扭头就走,一连数天都是这样的情况,这明摆着就是凌远故意在躲他!
饶是明楼涵养这么好的大家公子,耐心也被一点点的消磨掉,心中日益烦躁,凌远哪怕打他骂他冲他发脾气这些他都可以忍受,可他接受不了的却是凌远一而再再而三对他避而远之仿若陌生人!
于是这天明楼终于忍不住了,知道他忙那他就一直死守在他办公室来个守株待兔,他就不相信凌远会不回来。
就这样一直等到晚上近十点仍不见人回来,明楼心中愤怒忧心并集,就在他将要离去之时,刚一出门口就见一道身影躬着身子,手紧紧按住胃部,一脸苍白惨淡无神,撑着墙一步步的挪过来。
明楼看的惊心更担忧,忙上前去扶,可他的手才刚伸过去就见那人猛的一颤,迅速躲开急步向前走,还没走到几步就差点踉跄摔倒,看到这一幕,明楼心中愤怒之火腾地升起,忙上前丝毫不管那人的挣扎,直接把那人抱起进了办公室。
“你···你放下我!”凌远也是怒上心头,一个劲的挣扎可无奈他气力有限,再加上做了一天的手术胃部隐隐疼痛实在无力挣脱,连声音都有着一股无力感,浑身疲乏,打在明楼身上的手就像小猫挠痒痒,完全起不了作用。
“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楼看着这人挣扎的样子,面色潮红双目怒瞪,甚是可爱,可他还是很愤怒,这人到底是什么回事,自己的身子差成这样还一天到晚的忙东忙西忙到现在,他是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吗!
明楼放下他,冷冷的看着他道:“我想干么?我还想问你呢!这么多天来,你到底是什么想的!难道我们从那过后,就真的彼此生疏到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的地步吗?”
凌远身子一颤,这么多天来,他一连数日不眠不休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为了就是逃避明楼,为了忘记那一晚,甚至是为了忘记念初。那一晚的事,他面对不了念初,他对不起念初,他更面对不了自己心底对明楼那若有若无扰他心弦的别样情愫,他怕见到明楼,他已经无法在坦然面对他,那他就只能逃避他。
字典中从未有逃避二字的凌远,第一次面对一个人,起了一丝怯意,这么多天他过得并不轻松,身体的不适可以借由工作来忽视,可他心底的恐惧,却让他无法适从!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骨子里面的那种让他恐惧的血液,既无法拥有像念初这般美好的女人,那还有什么心再去坦然接受明楼呢。
明楼不知道凌远心中所想,他只听到那一声冷漠的仿佛从阴间传来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字句:“你走吧,明楼。那一夜,就让我们忘记吧。”
“忘记?”明楼声音猛的一抬高,眼中愤怒焦躁不可置信,“你让我怎么忘!凌远,你到底将我明楼看成什么人了!即使是有那一晚上,你也别想这样草率的妄下定语!”
“那一晚是错误的,明楼。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像那些痴男怨女一样纠结在此,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顾虑,我们两个都是公众人物,虽说两个男人在一起已有明文规定但毕竟是少数,世俗的眼光,舆论的压力,还是会让我们承担不了的,这···”
凌远话还没说完,就听明楼说道:“我不在乎,那些在我明楼眼里就不算个事儿!你别再给我在纠缠那一夜的事,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没有那晚,我们是不是有可能在一起。”
“····”凌远脸色煞白桌子下的手紧紧的按住胃部,可面上却毫无波澜,冷冷的说道:“绝无可能。”
这四个字就像是一道狠厉的刀锋般在明楼心上狠狠划下了痛不欲生的一刀,脸色蓦地惨白,
看着已经坐在办公桌前的凌远,看着那一双不含任何感情永远都冰冷的眼眸,心中的热情爱怜心疼也随之冷冻下来,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吐出般:“好好好!算我明楼瞎了眼,我从未想到,凌远你竟如此冷血无情自私凉薄之人!”
这一句话让凌远身子一颤,看着明楼那一双再不带任何温情的目光,他知道明楼愤怒了,可他仍是坚硬的说道:“对,我凌远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自私凉薄之人,所以,明楼你走吧,我不想在看见你。”
说罢起身,冷漠直视目光中无一丝退让,让明楼心如刀割更心如死灰,直抛下一句:“如你所愿。”再不说二话,决然而去。
等明楼走远后,凌远这时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起来般,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身上的冷汗浸湿了后背,整个人再也撑不住的趴在桌上,手深深的摁住胃部,忍受着一阵有一阵难耐的痉挛,可他今天却没在拿出654-2针来,任疼痛蔓延,在他的心中,纵使身上再痛也比不上他心中的那道伤口痛。

第二天,当庄恕一脸怒急的样子冲进院长办公室时,对他说道:“凌远,你知道明楼出院了吗?他那样的身子,能出的了院吗!我好说歹说也没劝住他,你···”
他还想再说这,却见凌远神色越发惨淡,脸色愈发苍白,手中的笔止不住的斗,惊得他连剩下的话也没在说下去,坐在凌远对面,看着这个素来冷静的朋友,难得担忧的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庄恕的话让凌远心神一愣,他不敢抬头看庄恕,怕自己一下把持不住就会在他面前流下泪来,过了很久,才说道:“没事,你去忙吧。”
庄恕目光复杂又担忧着看着凌远,却不好在说什么,再三嘱咐了他保重身体外,只好离去。

从这过后,凌远明显的变了,就连保洁的阿姨都知道,凌院长现在脾气越来越来暴躁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工作起来更是不分日夜的一台台手术抢着做,如果说以前算是半作死的话,那现在就是完全作死了!
谁劝都没用,还被狠狠的骂了一通!尤其是前几天的一次手术中,将一个进修的小医生骂的毫不留情狗血淋头,愣是让那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跑了出去。
自此再也无人敢在凌院长面前说话,各个退避三舍唯恐殃及,气氛一时异常的压抑紧张。
这天护士台旁,几个小护士嘀嘀咕咕的说道:“凌院长,最近是怎样了?这太可怕了,小楚大夫现在被他骂的到现在都没敢来上班,主任一再催了很多次硬是不来,没办法被吓破了胆。”
“可不是吗,那一天的情况,我听朱医生说了,凌院长那可真是一个字字诛心毫不留情,不晓得发什么疯了呢?”
“这话,你小点声说,被凌欢知道了,可不好。”
“恩恩,看凌欢的样子,估计也不知道他哥出了什么状况。天呐,这样的日子,早点过去啊!”一个小护士哀嚎道,还没等她伤感完,就听见一声弱弱的声音传来:“我···我有件事不晓得该说不该说?”
说话的小护士胆小的看着一众期待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说道:“上上个礼拜晚班我从院长办公室路过,听到里面一阵吵架声,然后就看到一个人怒冲冲的冲出去差点摔倒,然后就没有了,我不敢进院长办公室看···”
“那你有没有看清楚是谁跑出去?”一道突兀的男人声音插进来,吓了众人一跳,回头一看瞧见韦三牛那张往日嬉皮笑脸如今却凝重异常的脸,甚是紧张,小护士说道:“没···没看清楚,韦主任你晓得是谁吗?”
“是呀是呀,韦主任,你和凌院长这么铁的关系,一定知道点内幕,一定要劝劝院长啊,这样子下去,是谁都要吓破胆。”
“嗯嗯嗯。”一张张无辜又可怜又还怕的脸蛋看着韦三牛,他顿觉压力甚大,凌远最近的状况太奇怪了,一心作死还不让人触碰一点就着,他都被恨骂了几顿。他容易吗。
“行了,你们也别给我在后面扯领导坏话,刚才那话你们最好也听到就忘记。小心被凌院长逮到,赶紧去工作吧。”说这手插进口袋里,一边走一边想,到底是谁那天跟凌远吵架了!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脑中仿佛想到了点什么,他好像也有很久没看到明楼了,听庄恕说好像是出院了,可他怎么感觉这凌远作妖的时段和那明楼出院的时间正好相撞了呢。
难道····韦三牛眼中一亮,好似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般的兴奋,正想去找凌远问问,就接到一个电话一个紧急手术等着他去做呢。
一到手术室,手术室的刘主任拉着他小心的说道:“三牛啊,凌远那小子从昨晚到现在连做三台手术,到现在还没出来,听护士讲,其中有一台手术里面中途接连出来休息了三次,那脸色惨白的连鬼都看不下去,可没人敢劝。你待会儿做完了,好歹也进去劝劝,他身体素来不好,别再弄出个别的事来。”
“恩恩,刘主任,瞧不出来您人老了,脾气倒是比以前温和了不少,放以前那小子作妖起来,你可是直接一通骂下去。”
“行了,别贫嘴。你好歹看着点他,出了什么事,我没法跟老凌交代。”
“恩恩好的好的,遵命。”即使刘主任不说,三牛也有心找凌远谈下,见过能作的,没见过像他这样能做的!
可惜等他出来的时候,不过一小时的功夫,就已找不到凌远的人影,问别人都说凌院长出去了,真是让他无语。
凌远从手术出来后,撑着身子一步步的挪向办公室,从昨晚开始一连做了九个多小时的手术,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万分疲惫,扶着电梯面色苍白,头昏昏沉沉连胃部也适时的作肆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凌远倚着墙用手深深摁住胃部,身子躬着不停地颤抖,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痉挛传来,凌远只感觉眼前一黑,就在摔倒的那一刹那,被一双手紧紧的扶住了。
凌远艰难的抬起头,额间都是渗出的冷汗,目光也有点模糊,他只瞧见一双异常明亮清澈的双眸看着他,神情紧张又有点担忧,听见他一个劲的在自己耳边问道:“没事吧,你没事吧?”
凌远强忍着一阵阵剧痛,过了会才缓过来,借着他的力站稳,说道:“没事,谢谢你。”
电梯门正好在这时候打开,凌远撑着身子准备走出却不知身子一晃差点失衡,吓得那人又忙跟上扶住他,一边说着:“瞧你这样子,好歹也是个医生,身体不舒服就别硬撑,我扶你回办公室吧。”
说罢不由分说架住他,凌远也实在没有力气挣脱,只好任他扶着,到了办公室扶他坐下,又去倒了杯温水递给他,絮絮叨叨的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医生啊,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们连自己身体都顾不好,还谈何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看病,事分轻重缓急,身体最重要,凌院长。”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被疼糊涂了的凌远苍白的脸色泛起一抹苦笑,那人指了指凌远身上的胸牌,上面写着凌远二字,而且这办公室门上还竖着院长办公室的牌子,他不知道才怪。
“你好好休息,看你这么难受,真的不需要叫医生上来吗?”那人一脸担忧问道,凌远笑的回应,“你也晓得我是医生,老毛病了不必担心。还不知您尊姓大名?”
被这么一问,那人也笑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叫谭宗明,很高兴认识你。”凌远见桌子上还放着一束花和礼盒,不禁问道:“你是来看望朋友吗?”
谭宗明点头颔首笑道,“是啊,差点忘记了,凌院长,那我先走了,不然明楼那小子又该骂我了。你好好休息。”
在听到明楼的名字时,谭宗明看到凌远身子明显抖了一下,脸色一变显得更加苍白,尤其是那眼神,闪过的一道忧伤和苦楚,丝毫没能瞒过谭宗明的眼神。
正要询问时就听他说道:“谭先生此时去,怕也是看不到他人,明楼两个礼拜前已经出院了。”
“你认识明楼?我刚从国外回来,只知道他病了,没听他说已经出院了啊。”这问的不是废话吗,谭宗明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之间绝对不同寻常,看样子,他是得回趟明家问问看了。
谭宗明见凌远一直没回到,心头也收下疑虑,安慰道:“那我去明家看望,今天叨扰了,凌院长你好好注意休息,身体是最重要的。”
“谢谢你。”凌远等谭宗明走后,这才一个人蜷缩着身子在沙发上,手紧紧的按住胃部,止不住的呻吟,可他的眼睛却异常的清醒,那满目的伤痛和无奈,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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